人与狗（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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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狗》文章中的赛虎，不仅有着超乎我们想象的聪敏和忠诚，也有着敏锐的思考能力。它在用狗的智慧赢得自己生存空间的同时，也为人类的某些现象感到抑郁和悲哀。

　　上篇：赛虎

　　赛虎是只狗，是我儿时养起来的一只温顺可爱的狗。

　　小时候，我对狗的喜爱，是缘于我的哥哥和我看过的一场电影。

　　在我养赛虎之前，哥哥已养着一条大花狗。狗的名字我已记不清了，大花狗是我哥哥一手养起来的，他们之间建起了很深的感情，几乎是形影不离。大花狗被我哥哥呼来唤去，在我哥面前摇尾献媚，着实让我哥神气十足。哥哥也经常炫耀着他的杰作，而大花狗却对我不冷不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在对大花狗地一次训练表演中，大花狗却意外地命丧黄泉了。

　　在那次训练中，大花狗跳起来去接哥哥抛在空中的窝窝头，可能是跳得太高，或者说是用力过猛，窝窝头呛入了大花狗的气管中，憋得它喘不过气来，痛得它嗷嗷乱叫，东窜西跑，不多长时间，就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哥竟被这意外的事故吓傻了，继而就痛苦流涕起来，竟好几天不思饮食。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扒了大花狗，当晚就炖了它。我却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那时，家里生活条件还很差，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大花狗的死却解了我的馋，竟不顾胃的承受能力，大吃特吃。到了半夜，撑得在床上嗷嗷叫起来，吓得父亲赶紧背起我，跑到卫生所打了针吃了药，这才平息了胃里的“火气”。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后来听大人们说，狗肉是热的，我那时不懂，大概是吃多了的缘故)

　　而哥哥却一口未沾。为这事我们俩还吵了架，好长时间都互不理睬。因为，按照他的意见，是要把他的宝贝狗埋葬的。

　　我那时不懂得哥哥对大花狗的感情，也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

　　从那以后，哥哥再也没有养过狗。

　　后来，我对狗的认识与理解，缘于那场电影，片名就叫《赛虎》。电影中的故事，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说的是一个雇农家的孩子，养了一只猎狗名叫赛虎。赛虎凶猛、机灵、勇敢，对小主人有着很深的感情，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当地主家的孩子看到赛虎后，非常羡慕，就想据为己有，而狗的主人坚决不同意，于是，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生与死的战斗。最后，凭着赛虎的勇敢和对主人的忠诚，战胜了地主家，也救了主人一家人的性命。

　　那时，我对那部电影的内容没有多少了解，可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那只勇敢的狗。

　　狗是通人性的，对人的感情往往胜过其它动物。由此，我萌发了养狗的欲望。

　　我从一亲戚家抱来一只刚满月的小狗，是那种当时农村经常养的家狗。

　　我给它起名“赛虎”。我没有按照其它人那样，听之任之的养法，一开始，我就对它付出感情。

　　我对赛虎付出了那时我全部的心血与爱。赛虎也没有辜负我的厚爱与希望，随着它慢慢的长大，表现出比其他狗异常的机灵、勇敢、温顺，渐渐地，自然而然地，我们成了形影不离地朋友。

　　每当我放学归来的时候，总是老远的看见甚至是感觉到，赛虎早早地座在大门口等候，等到它看到我，或者听到我喊它时，它就立即扑过来，亲热地抱住我的腿，两耳向后一抿，尾巴摇来摇去，抬起头，水晶般的眼睛，深情地望着我。每每这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抚摩着它地头，说着似乎它能听懂的话。我相信我们的世界是相通的。

　　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哥哥与姐姐都比我大好几岁，他们不可能成为我心灵上的朋友，更别指望与父母有心灵上的沟通了，在当时的中国，那时的家庭环境，不挨揍就是不错的了。赛虎却填补了我那时感情的空缺，成了我心灵上的伙伴。我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我们都会心领神会。

　　早上起床的时候，赛虎总是坐在我的床前等候，似乎在催促我别晚了上学的点。等到我穿好了衣服，赛虎早已把我的鞋叼到床前;等到洗刷完毕，我的书包已在我的眼前了。

　　赛虎的机灵与通人性，名声早已远扬，赢得了邻居、伙伴们的羡慕与青睐。我也因此沾了它的光，真所谓“狗荣人荣”。

　　每年到秋季的时候，学校便会放假。放假的时光，却是孩子们的天堂，儿时的好时光。大人们不在乎我们干活多少，更多的时候，与伙伴们相约在田野里玩耍，寻找着、制造着我们的快乐。

　　赛虎更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和我们一起快乐着，并时不时地给我们带来惊喜。

　　那时，我与伙伴们在田间地头挖田鼠窝，那里面可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花生可是田鼠最喜欢吃的东西，光吃不说，还往自己的仓库里叨藏。有时候多得让你想象不到。我们倒不是在乎花生的多少，而是对藏在洞里的田鼠感性趣，把它的家翻个底朝天，非得把它找到，折磨得它精疲力尽才罢休，最后才把它送上西天就算完事了。完成这项艰巨而又快乐的任务，却少不了赛虎地大力协助。每当我们挖的时候，赛虎总是打头阵，凭着它的超强的嗅觉和锋利的爪子，总给我们带来异常的惊喜与快乐。要是洞里面有老鼠或者是花生，它总是挖个不停，一边嗅着，一边用前爪奋力地向后刨土，我们也在旁边给它帮忙。挖到最后的时候，那些凶狠的田鼠，有时侯也会“鼠急跳墙”，去咬赛虎的鼻子，但赛虎并不惧怕，田鼠被逼得跑出来时，赛虎迅速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它使劲地甩着头，把田鼠甩向空中，重重地把田鼠摔在地上，接着追过去，再咬住，再摔在地上，就这样来回折腾好几回，直到田鼠奄奄一息。

　　等到赛虎完成它的任务后，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我们继续挖，直到找到它的仓库，找到它偷来的花生。不过也有一无所获的时候。狡猾的田鼠，总把自己的粮食藏得严严实实，狡鼠也有三窟。

　　我们自然少不了对赛虎的奖励，给它吃我们烤熟的地瓜，剥给它花生吃。而这时候，它总是摆出一副温顺可爱的样子，摇头摆尾地依偎在我的身旁。我没想到，在它温顺的外表下，有时竟迸发出异常的勇敢，这勇敢，竟表现在去奋不顾身地捍卫我的生命。

　　那天中午，大人们在田里干活，我自己躺在地头上，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眯眯糊糊中，我听到了赛虎急促地叫声。当我睁开眼时，看见赛虎正在我的身边跟一条蛇撕杀。我看见它整个脊背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耳朵也直绷绷地竖着，眼睛死死地瞪着蛇，我早已吓得滚落一旁，只见赛虎猛地窜上去，咬住蛇，使劲地摇摆着头，猛地把蛇甩向天空，蛇重重地摔在地上，赛虎又窜上去咬住它，又甩出去，反反复复地把蛇折磨得不动了。

　　我被这意外的情形吓呆了，赛虎走过来用头蹭着我的脸，我看见它的鼻子滴着鲜血，我搂着它，竟呆呆地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没有起来。

　　多少年来，在我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中，我总忘不了这让我心动的一幕。它影响着我的一生，在我生命的季节里，才不会有灰暗的种子，即便有，它也会照亮你萌发的冀望。

　　我们没有语言上的沟通，可是我们却息息相通，有生命中的默契。我们快乐，如同热血汩汩流淌过的美妙瞬间。。

　　那一瞬间，我彻底地理解了哥哥失去他心爱的大花狗的痛苦，理解了他的哭泣，理解了他对我的愤怒，也理解了以后他从来不吃狗肉的习惯。那种生命的默契，情感的默契，如同生命里跳动的脉搏，每一秒每一毫震撼着你的生命。

　　然而，最终我也没有坚守住这种默契。

　　几年后，我考上了重点中学。考大学成了我唯一的出路，我不知道以后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我，我也不知道这世上任何生命的个体生存在这世上，都必须付出或多或少的痛苦与磨难。我只知道赛虎已渐渐离我远去。那时候，哥、姐都相继成家，母亲也跟着哥哥生活在城里，以前的家也就无人居住了。

　　家人把赛虎送给了三姑家。三姑那时已去世，而三姑夫是出了名的懒汉，他自己都顾不得自己，赛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后来，我从邻居那里了解才知道，在我们搬走后的日子里，赛虎整日萎靡不振，也吃不饱，渐渐地消瘦下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也不在姑夫家中，日日夜夜地在外流浪，夹着尾巴，脾气也坏起来。

　　到后来，赛虎也没有逃脱狗类的命运。在我们搬家后的那一年春节，赛虎就成了某人家过年的佳肴，一把枪偷偷地要了它的命。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的生命没有鲜花般灿烂，那转瞬即逝的昙花一样的美好时光，总有赛虎划过的影子。它的执着，它的忠诚，它的爱，始终影响着我，影响着我对生命的看法，使得我有理由在这无理由的世上苟延残喘，从中获取些许的生命的渴望。

　　每当我看电视里每一期的《动物世界》，我都静静地观看。每一种动物的身上，我都会感觉到赛虎的影子。不管是凶猛的虎豹，可怕的群狼，还是温顺的羚羊，奔跑的野兔，飞翔的小鸟，都是那么的可爱至极，它们的世界里，是那么的和谐美丽，它们都以自己独特的本领和生存方式生活着，宁静而安详。倒是人类的残忍，破坏了这美丽的画卷。每一种生命的肉体，似乎都逃不脱人类的牙齿与可怕的胃口，以及人类杀戮的快感。

　　人类的历史，无不从人类对杀戮的快感中前进的。我想，人类最大的快感，莫过于人类相互之间的杀戮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人类更可怕的动物了。古今中外，自从有人类文明起，每一次的战争冲突，成千上万的鲜活的生命，顷刻“樯橹间灰飞烟灭”。

　　假如赛虎有在天之灵，我会用我一生去忏悔!

　　安息吧!我亲爱的赛虎!

　　下篇：赛虎的自述——我的一生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后来，听我的小主人说：人的世界里讲究因缘，万物皆有灵性，生与死。是万劫不复的轮回过程。是的，万物皆有灵性，世上没有彻底的愚钝之物。我认为我是有灵性的，有思想的，要不然，我怎会听懂小主人的话语，领会他的意思呢!而且，还在这里倾诉我的自述呢!

　　生命真的有轮回!我不知道我的前世是狗还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从来都不去研究它，人们常说：知事少时烦恼少。人世间的事，还是少知为妙，免得好端端地像人一样，生出许多烦恼事端来。

　　我只知道我是闭着眼睛降临到这个可爱的世上的。我不知道生下来的样子，是伴随着哭声还是笑声，总之，一个生命就这样降临了，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一概不知，有谁知道，等待着他的是欢乐还是苦难?在我生下来不几天(后来听人类常说是七天)，我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看到了这个属于人的世界里，我的眼里满是好奇;我见到了我的慈祥可爱的妈妈，依偎在她的怀里，享受着香甜的乳汁;我也看到与我们不一样的东西，如养着我们的人(恕我不敬，我知道在人的世界里，人是不能称之为东西的，但浩瀚的宇宙里，人不也是渺小的东西吗?)。

　　以后，我在妈妈的教育下慢慢成长。当时，我对人的理解，只限于妈妈的谆谆教导。她说：人养着我们，把他们的残羹剩饭施舍给我们，所以我们要报答他们，并且要倾注我们全部的情感，甚至要摇尾献媚，来赢得他们的恩赐与赞赏，要他们知道我们是忠于他们的，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察出，我们身上的一丝反抗，如果不这样做，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惩罚甚至死亡，我们还要时时刻刻地为他们守卫家园，看护他们的财产，保卫他们的生命安全，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我从妈妈的话语里，也似乎听出了一些无奈(我分明听出了她小声地不易觉察的一声叹息：唉!我们的一切努力，到最后也难逃脱成为他们的下酒菜)。她接着说：人有时候我们是很难理解的，并不是容易相处，我们也时常会受到暴力的惩罚，有时并不是我们的错，却还招来一些千古骂名，什么狗眼看人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狗仗人势等等。我们只能倾注全部的智慧，以及对他们全部的忠心，才会赢得他们的爱护。

　　听着妈妈的教导，我对我的将来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我不知道我生存的意义是什么。我认为我是聪敏的，但是，我的努力会给我带来什么呢?人是难以相处的，可我又能与谁相处呢!

　　听妈妈说，我们的祖先是狼，是生活在森林里山林里具有群体性、攻击性的自由自在的，至今还让人类听起来惧怕的狼。

　　是主宰万物的人类，彻底改变了我们祖先的生活，他们不惜漫长的时间与精力，去对我们的祖宗进行驯化，把他们驯化得像绵羊一样，没有一点自己适应生存的能力。他们自认为是万物之首，可以统治一切，再凶猛的动物，也都会被他们送进供人观赏的动物园。在他们的眼里，他们不喜欢凶猛的动物，温顺的大熊猫，成了他们的宠物，他们会把一切凶猛的、反叛的东西化为腐朽，并且乐此不疲。

　　他们自认为可以统治一切，改变一切，可是，正因为这点可怜的自负，打破了自然的和谐与规律，到头来，自己变得不伦不类，整日地冥思苦想，也找不到自己的生存的意义何在。他们惧怕潘多拉的盒子，他们却不知道，打开盒子的正是他们自己。他们把自己曾经高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里斯剑打破了，把自己信奉了几千年的上帝宣判了死刑，把自己当作了上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最后却更加的迷惘不知所措。在他们的心里，不变的永远是他们可怕的欲望，上帝死了，他们的欲望不死，精神之于他们，永远只是绚丽的肥皂泡，只是瞬间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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