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掌中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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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绫，这种美丽的织物，它是我手中盛开的鲜花。我看着所有的男人都在白绫做成的水袖缠绕我柳腰时迷醉。我叫赵宜主。

　　小时候，我和妹妹的出生，就让我们姐妹被遗弃在荒野，因为我们是私生女。但是我和妹妹竟在被抛弃的三天后还活着。于是让我那娘亲奇怪之余，便被送到亲生父亲那里生活。那时我姓冯。

　　十岁那年父亲病逝，我与妹妹无倚无靠。一同流落到长安。在租屋的隔壁住着一位老者，他是阳阿公主家的管家，平日里见我们姐妹可怜但也乖巧，便收为义女。

　　我和妹妹合德在十三岁的时候被义父赵临带到阳阿公主家学舞学琴。从此我们姐妹由姓冯改为姓赵；从此我们便在男人们的眼神中长大。为了让自己有好的归宿我和妹妹每天都在勤练歌舞。有一种舞步它只属于我，叫做躅步。那是因为我有一个纤细的腰身。

　　抛水袖，转眼眸，我踏着我的舞步，犹如我手执美丽的花枝般轻颤。我有了一个别号：飞燕。那是我纤细的柳腰和轻盈的步履为我带来的新名字。

　　阳阿公主的家里常常大摆宴席。有不少显贵和名士在此对饮。我们也在厅堂中起舞或是弹琴。一日，我正在亭中抚琴，凤凰宝琴发出的脆声中有淡淡的低沉的和声。我抬头看见一个英俊的少年。我们相识然后我们一起抚琴，正当我动心之时，这个男人对我说：“来，抚一曲《归风送远》吧，明日我将踏上征程，若我得以复返，定当找你。”飘逸逍遥，一曲奏罢，望及他的背影我落泪。

　　后来的日子里，我只跳舞并不抚琴。任我的凤凰宝琴落满灰尘，我的初恋也落满了灰尘。

　　不久后，主人阳阿公主的家里大摆宴席。我也在我的初恋结束的时候决定为自己找一归宿。等到我出场的时候，歌声娇脆，舞姿轻盈，若空谷莺鸣，似仙子凌波；再看我纤眉如画，秀发如云，尤其是一对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回身一瞥，闪烁出无限诱人的风情与醉人的媚力，我看着台上那个人已经如痴如呆。我在乐声中继续跳那只属于我的舞步。轻摇步履，轻甩水袖，轻摆我的细腰。那个人终于走到我身边，他握住我的细腰：“你叫什么？”“飞燕”。

　　舞后我躲在阳阿公主身后看着这个男人。几日后，我被带进了宫，我才知道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叫做刘骜，他是西汉王朝的第十一任皇帝，汉成帝。

　　是夜，我对这个男人说，三日后，我便委身与你，我现在还是惶恐的。而眼前的男人眼中充满怜爱允诺了我的无理要求。我用这三夜祭奠我的初恋也用这三日等待我的月事，三日后，我在巫山云雨中忘记了那个让我落泪的男人只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他是我的丈夫。但也让体血沾污了御袍。我害怕的要去洗掉，那知汉成帝竟要留做纪念。

　　我起初是在许皇后的宫里做待招宫女。而汉成帝也每每出入皇后宫中，但是他只是看我。不久，许皇后便主动叫我侍奉皇帝。我看的到她眼中的恨意和无奈。

　　这夜，芙蓉帐里，帝泽如春。翡翠衾中，妾情似水。娇喘吁吁，若不胜情，醉眼惺松，勾人魂魄。当天泛白的时候，我被册封为婕妤。我为自己使出的浑身解数而暗暗得意。

　　宫闱之中，总是倾扎连连，更何况皇帝在我身旁。后宫纷纷传言都认为我只不过是个惯于蛊惑的货色，难登大雅之堂。我只好一味地谨言慎行，对皇后很恭谨地执婢子礼，慢慢的消除了皇后的戒心，待之如姐妹；又刻意低声下气地与宫中粉黛结好，竟也逐渐松驰了后宫佳丽对我的敌意。但是我虽蒙恩泽，却不得不低声下气，我想到了妹妹，合德。她与我不同，生得体态丰腴，玉肌滑肤，美艳妩媚与我不相上下。但是这后宫的勾心斗角由不得我去计较。于是我在汉成帝的耳边进言，终于在我入宫半年后妹妹也进宫同样被封为婕妤。

　　终于在我们姐妹的轮流侍宴中，后宫莺莺燕燕被抛诸九霄云外，就连原先宠爱有加的许皇后与班捷妤，也被冷落一旁。我与妹妹联手终将许皇后收回后印，废处昭台宫。那聪明的班婕妤也激流勇退，匿居长信宫中侍奉皇太后去了。2年后，我的义父被封为成阳侯，而我也如愿已尝的做了皇后。妹妹被封为昭仪，从此我们权倾后宫。

　　我被册封为皇后以后，移居建筑豪华的东宫，汉成帝特地赐给我一把古琴。每当月自风清之夜，我都会抚琴而歌，宫苑一片宁谧，只有皇后的琴韵歌声回荡在花丛林梢。汉成帝每每为之尘虑顿消。于是为我建筑瀛洲台。

　　台竣舟成之时，恰好是金风涤暑，玉露生凉的季节。双双登上瀛洲台，遥见帝京繁华，俯视宫苑景物，笑傲云霓，兴寄烟霞。从台上下来泛舟太液池中，相对饮酒谈心，酒兴来时，我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高歌《归风送远》之曲，汉成帝便以玉管击节，侍郎冯无方吹笙相和。舟在湖中，忽然一阵风来，我的衣袂随风飘舞，大有御风而去之势。却不曾想汉成帝一时情急，竟命冯无方拉住我的裙角，只听得“吱啦]一声，薄如蝉翼的裙幅已被扯下一片。我便趁势跌入汉成帝怀中撒娇。

　　妹妹比我更娇媚，她丰满的身躯，状若含苞待放的蓓蕾；酷似粉装玉琢，着体便酥。还是在妹妹与汉成帝度过第一个不眠之夜后，汉成帝就把妹妹叫做“温柔乡。”说“我当终老是乡，不愿效武帝之求白云乡了。”虽然我嫉妒但我也不能怎样，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妹妹却迟迟没有子嗣。这让我感叹我的位子犹如风中的野草，随时都会飘散。

　　于是我和妹妹买通宫中侍迎，随时关注着宫中的动静。男人啊，竟让女人如此对峙。

　　妹妹的出浴，竟迷的汉成帝久久不出现在我的眼前。宫中又专门为她修筑宫殿，并用蓝田美玉和翡翠为她修砌了汤池，另外再用白玉、黄金、配以翠玉、明珠做成一张特大的合欢床，悬挂着粉红纱帐，帐顶装饰万年之蛤所产的夜明珠，发出璀灿的光辉，照耀得长夜如昼。我虽气愤却苦于无奈。我便学妹妹如法炮制，那知汉成帝对我已索然无味。就在我与妹妹暗自争斗之时，宫女曹宫竟有了皇帝的龙种，并已诞下。我便暗指妹妹竟没能迷到皇帝，还让别人有了子嗣。是夜，不知妹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帝递书一封给曹宫，逼死他们母子。我有些后怕，原来妹妹竟已厉害到如此地步。

　　我和妹妹不再争夺汉成帝，我在宫中找寻其他男色。但是心中却奇苦。好景不长，许美人竟又产下子嗣。妹妹得知，竟然又一次逼的皇帝下诏，赐死许美人。那孩子被送入妹妹的寝宫，再出来时已是死尸。我不得不开始我的计划，不然我的位置便不保。也许妹妹察觉我的防范，竟让皇帝许诺不得立姓许的女子为后，已示她和我永远是一路的。可是我已经慌了，我知道我再不抓住皇帝，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于是我做了个决定。

　　几日后，宫中为我过生。合德同皇帝前来，席间我见他二人亲亲我我，便落下泪来。帝见后，便不解的问我：“别人都对酒而乐，你却对酒而悲，难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回想起来，我在阳河公主家当歌女时，你到公主家去，那时我站在公主背后，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可还记得‘下尝污御服’，我要你洗掉，你说，不要洗，留着它作为纪念。你咬的牙痕，仍在我的脖子上。今回忆及，好像一场梦寐，不由得悲从中来。” 妹妹识趣的走开，留下我们二人。“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在月儿皎洁的秋夜，洞箫吹着优美的旋律，侍奉皇帝的我，随着音乐的起伏跳起了掌上之舞。我要让他迷醉。

　　三个月后，我命人送上文书：臣妾久备掖庭，先承幸御。遣赐大号，积有岁时。近因始生之日，须加善视之私，特屈乘舆，亲临末掖。久侍宴私，再承幸御。臣妾数月来，内官盈实，月脉不流，饮食甘美，不异常日。知圣躬之在体，梦天日之入怀。虹初贯日，总是珍符。龙据妾胸，兹为佳瑞。更期蕃有神嗣，抱日趋庭。瞻望圣明，踊跃临贺。仅此以闻。

　　皇帝立刻对我宠信有佳。我却在外面命人收买婴孩。也许是老天不愿，第一个孩子抱入时，因箱子太密封，竟闷死。而第二个孩子每每要入宫门便大哭。我不得已，只好传言流产。妹妹何等聪明，早知我意，把话挑明后，我再不敢争夺。倘若我不是她的姐姐，怕是早已没我容身之地。我万念俱灰。开始一人在宫中终日歌舞。

　　不久后，汉成帝竟暴死在妹妹宫中。妹妹哭泣的不成人形。不久便陪葬了汉成帝。刘骜，我这个曾经的丈夫就这样与我的妹妹长眠于地下。而我则因为后期无所作为，竟被尊为皇太后。依旧过着寂寞无爱的生活。刘彻也就是汉哀帝，只活了几年便死了。汉平帝刘衍即位，我被贬为孝成皇后，不久由于我妹妹合德曾害死了后宫的皇子，我终于被贬为庶人，被赐自杀。

　　三尺白绫摆在我的面前，曾经那是我的水袖，是我媚惑众生的手。我在宫中抚琴，用我那束之高阁的凤凰宝琴弹奏《归风送远》，旁边是刘骜曾赐我的两张古琴：一曰“秋语疏雨”，一曰“白鹤”。是的是刘骜，我心中早已没有那汉成帝，只有一个叫刘骜的男人。我哼起《双凤离鸾曲》，我跳着只属于我的躅步。抛水袖，转眼眸，我依然是那轻盈的飞燕。自20岁跟他，11年后妹妹离去，6年后我等待死亡不过是一瞬间。舞罢，我用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千年后，明王朝诗人袁凯先生曾有咏"白燕"诗云："赵家姐妹应相妒，莫向昭阳殿里飞。"一时传诵，被人称为袁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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